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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中,比較清楚地輸入『粉粿』這名詞,是爺爺罹患肺癌到台北開刀治療期間。
媽媽買回爺爺愛吃的有趣玩意兒!鮮黃色滑順軟Q,冰得透心涼再沾上蜂蜜吃,嗯~!
像這樣營養價值不高的零嘴,童年裡媽媽是鮮少讓我接觸的,
但對化療期間身體燥熱的爺爺來說,卻是清新解悶的好方法,
而我也就趁著機會繞在爺爺身邊一塊兩塊地討著甜嘴兒。
我與爺爺相處的機會不多,假日回老厝也多跟著堂兄弟四處認識另一種生活空間,
比台北市就多了許多花草果樹耕牛青蛙…。
「爺爺」是大人要找的,小孩只需要負責乖乖喊阿公阿嬤,吃幾塊水果……
威儀的態度與濃重煙味也讓我敬而遠之。
爺爺為了養病住在台北的那段日子,我才似懂非懂地認識他虛弱慈祥疲憊暴躁…等其他面貌。
那種親近又遙遠的感覺,隨著爺爺化療結束返南而逐漸淡忘……
接著是一個夏日,全家回台南探望親戚。
跟躺在病床上的爺爺抱抱,說了「阿公阿嬤再見」我們就回台北了。
半夜一進家門,爸媽卻抓起行李又把我們帶上車?!再度南下的高速公路很暗,爸爸整路不發一語……
天亮時抵達老厝,隨即救護車把爺爺載了回來。爺爺躺在擔架上,眼睛閉著,臉上有氧氣罩的印子,嘴角還有些傷口。
媽媽跟姑姑在哭,爸爸抱著我跟弟弟,還是不說話……
我知道爺爺要離開我們了,可是究竟什麼是死亡呢?
爺爺出殯,在大堂哥放榜考上南一中的隔天。
大堂哥在台上唸了一段文章獻給爺爺,他說著他的童年,
乘著爺爺的腳踏車,逛遍市區與田野,爺爺帶著他認識家鄉,爺爺對他說了好多好多故事,
他很遺憾爺爺沒看到他的榜單,希望爺爺這位老學長能以他為榮……。
那一刻我才發現,爺爺真的走了,我沒有坐到腳踏車,也沒有聽到故事,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……
過了幾個禮拜,生活逐漸恢復正常,有天餐桌上又出現鮮黃色滑順軟Q的粉粿。
大家安靜的吃著,媽媽頭低低地對爸爸說︰「看到這個,就想到爸爸…」
後來便不曾再在家裡看過那樣的鮮黃軟Q。
隔了好久…
叔叔也罹患癌症……
來來往往從台南到高雄探望他的省道上,總會經過一間好大的黑砂糖粉粿,隔壁還有間好吃的碗粿。
「這樣軟軟又清涼的食物,最適合化療的病人吃了!」媽媽說。
於是我們經常一手拎著粉粿、一手提著碗粿地跟病床上的叔叔打招呼,
強顏歡笑地陪他邊吃,邊跟老弟鬥嘴,好笑的、出糗的、相互挖苦或者彼此吹捧地逗著叔叔開心,
再依依不捨地離開。
過了好幾個月,叔叔的喪禮結束後,全家返回台南的路上,我們習慣性地買了黑砂糖粉粿跟碗粿當午餐,
可不知怎地,這回黑糖焦苦的緊!
今晚經過附近開的黑砂糖粉粿分店,停在路邊呆望著,終於回神走進去買碗粉粿冰。
付錢、提著塑膠袋、掛在車上、發動小綠、停第一個紅綠燈、眼淚躲在面罩後滑了下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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